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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 震撼莫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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穆易當下收拾好擂臺,跟著靈智等人來到一處客棧。

靈智一指郭靖,對著穆易道:“楊施主,我這徒兒叫郭靖,你可認得?”

穆易剛剛曾依稀聽到過郭靖名字,當時人聲嘈雜,兼之場上一連串變化,各事紛至沓來,無暇多想,這時人靜,突然間“郭靖”兩字送入耳鼓,心中一震,顫聲道:“什麽?郭靖?你……你……姓郭?”便是連靈智喚他作楊施主也沒聽清。

郭靖道:“是。”穆易道:“你父親叫什麽名字?”郭靖道:“先父名叫嘯天。”他幼時不知父親的名字,後來靈智教他識字,已將他父親的名字教了他。

穆易熱淚盈眶,擡頭叫道:“天哪,天哪!”從鐵柵中伸出手來,緊緊抓住郭靖手腕。郭靖只覺他那只手不住顫抖,同時感到有幾滴淚水落在自己手臂之上,心想:“就算感激我適才幫忙,也無須歡喜成這樣啊。”

穆易卻問:“你娘姓李,是不是?她活著呢還是故世啦?”郭靖大奇,道:“咦,你怎麽知道我媽姓李?我媽在恒山。”

穆易心情激動,抓住郭靖的手只是不放。郭靖道:“你放開我手罷。”穆易似乎拿住了一件奇珍異寶,唯恐一放手就會失去,仍牢牢握住他手,嘆道:“你……你長得這麽大啦,唉,我一閉眼就想起你故世的爹爹。”

郭靖奇道:“前輩認識先父?”穆易道:“你父親是我的義兄,我們八拜之交,情義勝於同胞手足。我們拋頭露面,說是‘比武招親’,似乎無聊之極,郭賢侄,其實只是為了找你。只因難以尋訪,這才出此下策。”說到這裏,喉頭哽住,再也說不下去。

郭靖聽了,眼中也不禁濕潤,瞧著靈智問道:“師傅,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拉?”

靈智點點頭道:“老衲也只是前些日子才收到消息的。”

這回,郭靖確認無疑,當下跪倒在地,沖著楊鐵心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。

王處一大喜,忙上前道:“楊施主,我那丘師弟要是知道你還活著,定然非常高興。”

靈智冷哼一聲道:“只怕不見得。”

王處一詫異的問道:“上人何出此言?”

靈智冷冷的道:“你適才認出那個小王爺完顏康是丘處機收的徒弟,那你知不知道他原來姓楊?”

王處一不明所以,念叨兩句:“完顏康······姓楊······”陡然,眼中露出驚駭之意:“什麽?那就是楊康?”

靈智道:“不錯,那個完顏康正是這位楊施主的兒子楊康。”

這時,楊鐵心激動的渾身顫抖,顫聲問道:“大······大師,此言······此言當真?”

他這些年,不敢再用楊鐵心之名,把“楊”字拆開,改“木”為“穆”,變名穆易。十餘年來東奔西走,浪跡江湖,義女穆念慈也已長大,出落得花朵一般的人才。楊鐵心料想妻子多半已死在亂軍之中,卻盼望老天爺有眼,義兄郭嘯天有後,因此才要義女拋頭露面,豎起“比武招親”的錦旗,打造了一對鑌鐵短戟,插在旗旁,實盼能與郭靖相會。“比武招親”只是幌子,真正用意卻是尋訪郭靖,因此言明要相會的少年英雄須得是二十歲上下年紀,最好是山東兩浙人氏,這兩個條款,差不多便是指明了郭靖。倘能尋到,自照當年與郭嘯天之約,將義女許配予他。但人海茫茫,卻又怎遇得著?他一直以為妻子包惜弱去世了,哪裏還料到她非但好生生活著,還給自己生下一個兒子,取名叫做楊康。

見到靈智點頭確認,這一下,當真又驚又喜。

靈智全然不理他內心如何做想,只是冷冷的瞧著王處一道:“兩年前,老衲會同江南七怪,早講此事告知貴教馬道長,讓你們全真教將此事解決,可是如今呢?看樣子楊康還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,老衲倒要問問你們全真教如何做事的?”

這話一說完,郭靖想起當初的事情,當下對全真教好感驟降,頗為不忿的看了王處一一眼,一邊緩緩的將當日的情形告知給楊鐵心。

其實馬鈺當日一回到全真教,便將當中的情形將了個大概給王處一幾個聽,只是顧全丘處機的面子,於一些細節方面沒有講清楚。並且他私底下更是斥責了丘處機一番,讓他早日解決此事,誰知丘處機心高氣傲,隨便找了個由頭下了終南山,到處雲游,竟然將此事拋在腦後,也怪不得王處一他們幾個。

但是這事細算起來確實是全真教做得不地道,王處一又是個實在人,被靈智一質問,一時間找不到言語辯駁,一張臉漲得通紅。

旁邊的楊鐵心聽完,鐵青著臉,抽出長槍就要往外走。

穆念慈忙道:“爹爹,你要去哪兒?”

楊鐵心道:“我要去將你媽媽還有哥哥接回來。”

靈智在一邊瞧得直搖頭,以楊鐵心的武功,只怕還沒見包惜弱母子的面,便會讓完顏洪烈的手下弄死。既然他收了郭靖為徒,自然不會坐視不理,當下身子一閃,拉住楊鐵心的手道:“楊施主,別急,此時還需從長計議。如今你夫人成了王妃,你兒子當了小王爺,身份尊貴,難道你一句話便能讓他們跟你走麽?”

楊鐵心聞言,身子一僵,手中長槍掉落在地,心想:“是啊,如今他們一個是王妃,一個是小王爺,我只是個沒本事的莊稼漢,他們又怎麽肯隨我受苦?”他越想越是沮喪,一時間面若死灰。

當下靈智又勸道:“其實,也不算沒有辦法。據老衲所知,你夫人這十餘年來一直想著你,寧願在王府當中蓋一座茅房也不願住那王府。只是因為無力撫養兒子,這才屈從了完顏洪烈。”

原本心死的楊鐵心聽到這話,宛若抓住一根救命稻草,撲通一聲跪在靈智身前哭訴道:“大師,還請你大發慈悲,幫小老兒一把。”

穆念慈見狀,也跟著跪了下來,哀求不止。

靈智拉起二人道:“楊施主,你我相見即是有緣,放心,老衲不會坐視不理的。況且,此事由全真教而起,全真教也應當出一份力,你說是吧?王道長。”說完,目光灼灼的看著王處一。

王處一受靈智一激,忙道:“楊施主,貧道就是拼了這條老命,也定要你夫妻團聚,闔家團圓。”

當下幾人一商議,先讓王處一跟郭靖二人前去王府赴宴,同時吸引他們的註意力,靈智則領著楊鐵心去尋包惜弱,趁機將她救出來,至於黃蓉,則讓她代為聯絡,只等將包惜弱安排好之後,則馬上通知郭靖他們撤退。

等諸事商議妥當之後,靈智才喚來仁多延忠,細細詢問徒兒次仁及西北那邊的消息。

仁多一一答完之後,靈智又問道:“延忠,你怎麽的在完顏洪烈的府上?”

仁多延忠道:“啟稟祖師,那完顏洪烈送了好幾次禮物去大青龍寺,以求得到咱們密宗的支持。靈覺師伯祖他們推脫不過,沒奈何之下,這才讓孫兒前來,同時也是見孫兒武功陷入瓶頸了,出來歷練歷練。”

靈智點點頭,示意知道,又對著他道:“師祖教給你一項任務,做好了,師祖自有獎勵。”說完,在仁多延忠耳邊低語幾句,只見仁多延忠眼神越來越亮,等到靈智說完之後,再跪下沖靈智磕頭行禮,然後一個閃身,出了客棧。

原來,靈智想起梁子翁餵養的那一條寶蛇,放在他身邊可謂暴殄天物,正好拿來煉丹配藥,化為大林寺的底蘊。不過,此時到底不太地道,傳揚出去聲明可不大好,所以靈智再三吩咐仁多,得手之後馬上帶著寶蛇去恒山,想來藥師堂的首座本寂及幾位長老能夠將之處置妥當的。

王處一與郭靖來到府前,見朱紅的大門之前左右旗桿高聳,兩頭威武猙獰的玉石獅子盤坐門旁,一排白玉階石直通到前廳,勢派豪雄。大門正中寫著“趙王府”三個金字。

郭靖知道趙王就是大金國的六王子完顏洪烈,不由得心頭一震:“原來那小王爺就是完顏洪烈的兒子。完顏洪烈認得我的,在這裏相見,可要糟糕。”

正自猶疑,忽聽鼓樂聲喧,小王爺完顏康頭戴束發金冠,身披紅袍,腰圍金帶,搶步出來相迎,只臉上目青鼻腫,兀自留下適才惡鬥的痕跡。郭靖也是左目高高腫起,嘴角邊破損了一大塊,額頭和右頰滿是烏青。兩人均自覺狼狽,不由得相對一笑。

王處一見了他這副富貴打扮,眉頭微微一皺,也不言語,隨著他走進廳堂。完顏康請王處一在上首坐了,說道:“道長和郭兄光臨,真三生之幸。”

王處一見他既不跪下磕拜,又不口稱師叔,更心頭有氣,問道:“你跟你師父學了幾年武藝?”完顏康笑道:“晚輩懂什麽武藝?只跟師父練了幾年,三腳貓的玩意真叫道長和郭兄笑話了。”王處一哼了一聲,森然道:“全真派的功夫雖然不高,可還不是三腳貓。你師父日內就到,你知道嗎?”

另一邊,靈智提起楊鐵心,施展輕功,一下子進入王府後院當中。

這趙王府占地極大,裏面重重疊疊,靈智領著楊鐵心逛了一圈,果然見到有一座小小的茅房。

靈智帶著楊鐵心走進去,楊鐵心一看,見東邊有個板櫥,西邊一張木桌,正是當年牛家村故居的布局,當下大為激動。

這時,只聽見吱呀一聲,房門開了,一個女子走了進來,見到靈智與楊鐵心二人,大驚失色,忍不住驚呼出聲。

門外傳來小丫鬟的聲音:“王妃,您怎麽啦?”

靈智伸手示意,包惜弱略微定了定神,忙道:“我`、、、我沒事。”等到丫鬟走遠了,這才問道:“你們、、、你們是什麽人?你們要幹什麽?”

楊鐵心在室中四下打量,見到桌凳櫥床,竟然無一物不是舊識,心中一陣難過,眼眶一紅,忍不住要掉下眼淚來,伸袖子在眼上抹了抹,走到墻旁,取下壁上掛著的一桿生滿了銹的鐵槍,拿近看時,只見近槍尖六寸處赫然刻著“鐵心楊氏”四字。他輕輕撫挲槍桿,嘆道:“鐵槍生銹了。這槍好久沒用啦。”王妃溫言道:“請您別動這槍。”楊鐵心道:“為什麽?”王妃道:“這是我最寶貴的東西。”

楊鐵心澀然道:“是嗎?”頓了一頓,又道:“鐵槍本有一對,現下只剩下一根了。”王妃道:“什麽?”楊鐵心不答,把鐵槍掛回墻頭,向槍旁的那張破犁註視片刻,說道:“犁頭損啦,明兒叫東村張木兒加一斤半鐵,打一打。”

王妃聽了這話,全身顫動,半晌說不出話來,凝目瞧著楊鐵心,道:“你……你說什麽?”楊鐵心緩緩地道:“我說犁頭損啦,明兒叫東村的張木兒加一斤半鐵,打一打。”

王妃雙腳酸軟無力,跌在椅上,顫聲道:“你……你是誰?你怎麽……怎麽知道我丈夫去世那一夜……那一夜所說的話?”

包惜弱家破人亡,舉目無親,只道丈夫已死,只得隨完顏洪烈北來,禁不住他低聲下氣,出盡了水磨功夫,過得年餘,無可奈何之下,終於委身相嫁。

包惜弱在王府之中,十八年來容顏並無多大改變,但楊鐵心奔走江湖,風霜侵磨,早已非覆昔時少年子弟的模樣,是以此日重會,包惜弱竟未認出眼前之人就是前夫。但兩人別後互相思念,於當年遭難之夕對方的一言一動,魂牽夢縈,記得加倍分明。

楊鐵心不答,走到板桌旁邊,拉開抽屜,見放著幾套男子的青布衫褲,正與他從前所穿著的一模一樣,他取出一件布衫,往身上披了,說道:“我衣衫夠穿啦!你身子弱,又有了孩子,好好兒多歇歇,別再給我做衣裳。”這幾句話,正是十八年前那晚,他見包惜弱懷著孕給他縫新衫之時,對她所說。

她搶到楊鐵心身旁,捋起他衣袖,果見左臂上有個傷疤,不由得驚喜交集,但十八年來認定丈夫早已死了,此時重來,自是鬼魂顯靈,當即緊緊抱住他,哭道:“你……你快帶我去……我跟你一塊兒到陰間,我不怕鬼,我願意做鬼,跟你在一起。”

楊鐵心抱著妻子,兩行熱淚流了下來,過了好一陣,才道:“你瞧我是鬼嗎?”包惜弱摟著他道:“不管你是人是鬼,我總是不放開你。”頓了一頓,又道:“鐵哥,難道你沒有死?難道你還活著?那……那……”

這時,靈智出聲打斷二人道:“二位,要敘舊等出去了再說,免得給人發現了就不好了。”說完,也不管二人的想法,一手提著一個,縱身掠向房頂,幾步便出了王府,回到先前那處客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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